新世纪之初的某年六月,一走进校园,随处可见的横幅、布告栏里满满当当的赠送物品的小广告、夜色里场场爆满的校园演唱会,无一不在诉说着依依不舍的青春。
离别在即,毕业生们慵懒又躁动,阴晴不一。
有人没攒够学分,将来只能手捧一张肄业证离校,成天愁眉不展;有情侣因为即将天各一方,原地分手的痛苦和异地恋的煎熬,面临两杯毒药二选一的焦虑;还有人酝酿着向暗恋的人表白,也有人试图与曾经的误解拥抱、释怀。
如果毕业季的校园有颜色,也应是五彩斑斓。这里既有写满成就的金色,也有失意苦涩的黑色;有身处热恋的火红,有离别时忧郁的蓝色,还有一笑泯恩仇的绿色。
同样,也有人超然物外。
六月,除了毕业答辩,还有英语四六级考试。此时,学渣梁小枫正在为四年里最后一次创收奔忙。
由于英语四六级关联学位,大学校园里,不少人为了四六级考试挠破了头。更不用说梁小枫,和他的一众学渣室友了。
全班男男女女共33人,梁小枫所在的宿舍堪称学渣大本营。八个男生,一个学霸配七枚学渣。大学四年,有学业任务的七个学期,他们用不到四分之一的人口,贡献了班上近半数的挂科指标。
大二上学期,宿舍里唯一的学霸作为独苗参加了四级考试,成功过关。下学期初,梁小枫等四人煞有其事的开始复习英语。可惜学渣终究是学渣,早起背单词坚持了不到一周便纷纷偃旗息鼓。
到了学期末,不出意料,参考的四人全军覆没。除此之外,另外三个没报名的,还不免对他们一番冷嘲热讽。
“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,这下好几个肉夹馍没了。”他们嘲讽梁小枫,20块的报名费打了水漂。
尽管自己是学渣,梁小枫却交了一个学霸女友。舒姝来自外语系,平时没少带男友去参加外教和留学生的聚会,试图以此来熏陶熏陶他的英语语感。在聚会上,舒姝和老外谈笑风生,而梁小枫除了“Hi”和“Bye”之外,嘴里再也蹦不出别的单词。
面对男友的学渣属性,纵是外语系的学霸舒姝也爱莫能助。
大二结束后的暑假,回家途中,梁小枫在老家省城逗留了一周。在高中密友的宿舍里,一帮人闲聊,有人透露了一个英语四六级考试的作弊套路。
“这在隔壁的某某学校都运作好几年了。他们每场考试派三个以上的英语高手参加,开考半小时内,这几个工具人分头将选择题答案和作文题带出考场。信息汇总后,再将答案通过短信发送到考场内考生的手机上……”
新学期返校后,受到启发的梁小枫开始张罗起来。他让舒姝从外语系低年级里物色好几个工具人,另外他又找了同宿舍的好友左仁泉入伙。几个人分工合作,梁小枫和舒姝负责出货,左仁泉则负责撒出网去,寻找潜在的合作对象。
因为这毕竟是灰色的交易,没有定金,没有合约,全凭同学之间的口头约定和高度自觉。四级元,六级元,等成绩出来确认通过后付款。
几个月后,梁小枫和左仁泉如约走进了考场。二人被分在同一考场,还坐在最后一排相邻的两个座位上。他俩特意换上了宽松的外套,将手机用透明胶带绑在了各自的左手臂上。
考场外,舒姝和一名室友负责后勤,将整理好的答案输送到考场内。为确保通信畅通,考前半小时,她俩还向每一个手机号发送了测试短信。
接收到写满答案的短信后,成功与否,取决于考生在考场内所处的位置,以及监考老师的巡场频率。不过,这些学渣们经过几年的磨砺,早就练就了争分夺秒的作弊本领。
考试结束,考场内的二人如释重负,会心一笑。
考试完场后的当晚,有同学将几张百元大钞塞到梁小枫和左仁泉的手里。
“我答完了题,就预感已经过了。”此刻的学渣表现出久违的底气和自信。
几个月后,成绩公布,除梁小枫和左仁泉外,另有十几个人通过此渠道成功过关。除去支付给几个工具人的费用,梁小枫和左仁泉每人分了将近三千块,这几乎是一个学生半年的生活费。
第一次试水,出于保密的需要,梁小枫和左仁泉对宿舍的其余几位一直守口如瓶。接下来的一次考试,他俩以块的友情价向其余的难兄难弟开放了名额。大四刚开学,英语四级全员过关,学渣宿舍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。
等到大四最后一学期,虽然早早的落实了就业问题,但梁小枫头脑一热,决定试水六级考场。用梁小枫的话说,“虽然有没有六级证无关痛痒,但我有现成的资源,即便是花20几块钱买一个证,何乐而不为呢?”
六月中的一个周末,全国英语四六级考试如期举行。上午四级考试,有同一宿舍楼里的几个熟识的困难户参加,梁小枫在校外负责统筹,向场内输送答案。
午饭后,男生宿舍楼里如同清晨的菜市场一般嘈杂。有人一边打游戏一边高声叫喊,还有人围成一团打扑克牌,厕所里几近报废的洗衣机发出马达般“哒哒”的轰鸣声。
此时的学渣宿舍里,则是另一番景象。在十来个人的注视下,梁小枫忙着换装、隐藏手机。为了方便操作,他还特意借来一条嘻哈风的街舞短裤。这次,他将手机绑在了大腿上。
之后,一群人目送他离开宿舍,消失在楼道里,仿佛在致敬一位远征的将军。
进得考场,梁小枫暗自窃喜。他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,而且监考老师其中之一还是老熟人,大三时某专业课老师。
开考五十分钟左右,从大腿处传来一阵频密的震动,梁小枫起先以为是电话打进来,不以为然。
几分钟后,低头翻看手机,梁小枫这才发现,考场外的助手们居然写好了一篇作文,通过短信发了过来。
“十几条短信,手动输入,得花不少时间吧。”
来不及细想,他开始逐字逐句的抄起了作文。作文誊抄结束,选择题答案早已发过来十多分钟了。
等到答题卡涂到后半段,梁小枫傻眼了。原来,场外发来的选择题答案少了5个。一共80道选择题,答案分5个一组,一共发来15组,只有75个。
随着考试接近尾声,监考老师也坐不住了,开始在教室里来回踱步。此时,梁小枫不可能有机会通过短信通知场外的助手们。他只有等,等场外的人们主动发现这一问题。
漫长的等待过程中,学渣梁小枫还偷闲演算了一遍概率问题,这丢失的5道选择题,会有多少种可能。
可惜,等到最后一分钟,梁小枫也没能等到新的短信。他只好胡乱编了5个答案,涂完答题卡,交卷了事。
走出考场,得知自己后60道选择题答案位移时,梁小枫反倒一身轻松。
这便是学渣梁小枫别样的毕业季,最终以一个翻车的闹剧结束。其两年组织四六级考试作弊的经历,因为环境的包容,无人检举,最终安然毕业。
后记:
80后的大学校园,“60分万岁”的呼声正盛,所以造就了作弊、挂科、学渣频生的局面。文中所写,是那个年代真实发生在大学校园的故事。后来,蓝牙耳机的出现,使得考场作弊更为方便。最终还是科技战胜了科技,考场实行信号屏蔽,才从根本上杜绝了场内外互动作弊的可能。
文字里的思想,也能余音绕梁,三日回响。我是梁有余音,欢迎评论点赞加